大圓滿的精髓是極為簡單的,與世界其他的最高智慧傳統是一致的,特別是印度教的吠檀多哲學與佛教的禪。簡而言之:
如果神性具有任何意義,它一定是無所不在、遍佈四方與包容一切的,神性一定在你當下、此時、此地的覺知中。也就是說,你當下的覺知既不需要修正,也不需要調整,它本來就是完整的、圓滿的,充滿了神性。
更進—步說,你並不需要解脫才看到神性,也不是說你已經與神性同在,只是不自知而已,因為這還是暗示了某些地方神性是不存在的。根據大圓滿的觀點,你和神性根本是一體的,圓滿的覺性就是當下這一刻,你的每一個覺知的活動就是神性的展現。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不存在神性,或者說神性不可能是有限的。
如果神性具有任何意義,它應該是永恆的,或是沒有起點的,也是沒有終點的。如果神性有起點,它就是暫時的,而非無時間性與永恆的。這意味著你無法變成或是達到解脫的狀態。如果你能達到解脫的狀態,這種狀態就是有起點的,也就不是真正的解脫了。
反之,神性和解脫其實就是你當下正在覺知的狀態。當我在接受這些教誨時,我想到星期天的報紙登出的謎題,上面畫了一張風景畫,標題寫著:“20位名人的臉就藏在這幅風景畫裡,你能分辨得出來嗎?”這些名人的臉可能包括沃爾特·克朗凱特(Walter Cronkite)、約翰·甘迺迪等知名人士。但重點是你正在看這些人的臉,你不必再多看什麼,因為他們就在你的視覺領域內,你只是沒認出他們罷了。如果你還是看不出來,就會有某個人前來為你指點迷津,將他們一一指給你看。
我認為神性與解脫也是如此,我們已經在看著神性,只是還沒認出它而已,我們也都擁有這份必要的認知力,但是沒有領悟力。這也是大圓滿的教導並不特別推薦靜修的理由。靜修在其他方面是有用途的,但是目的是要改變認知、改變覺知。從大圓滿的角度來看,那些是不必要的,也是偏離重心的。你目前所擁有的覺知已經完全俱足了神性,沒有任何東西是需要改變的。任何想要改變的企圖都好像是在那幅風景畫上添加油彩,而不是單純地認出那些面孔。
因此,大圓滿的核心教誨並非靜修,因為靜修著重在意識狀態的改變,但解脫並不是意識狀態的改變,而是對任何現存狀態的自然認知。實際上,大圓滿有許多的教誨都說明瞭為什麼靜修無法產生功效,解脫是無法獲取的,因為它已經存在當下了。想要得到解脫就如同畫蛇添足一般。大圓滿的第一個原則是:要想擁有根本的覺知,你既不能做什麼,也不能不做什麼,因為它已經本自俱足了。
大圓滿不採用靜修,而是用“直指”的方式。上師先簡單地和你交談、然後指出你已經俱足的神性或覺性,這份覺性在父母未生你之前,你已經本自俱足了,它是永恆的,也是沒有起點的。換句話說,如同指出那幅風景畫中的臉孔一樣,你不需要解謎題也不需要重組謎題,只要認出你正在看的是什麼就夠了。靜修為的是重組這個謎題:大圓滿則什麼也不更動。通常上師直指你本自俱足的覺性時會說:“既不去改正,也不去修整你當下的覺知……”
我不能真的教你什麼,因為那是大圓滿上師的職責,但我可以提供你印度教吠檀多哲學的觀點,因為它們已經被撰寫出版,特別是在拉馬納尊者的著作中。以下是我的引述:
我們恒久以來早已覺知的就是知覺的本身,我們早已俱足了本覺,它能目睹任何一個生起的現象。一位老禪師曾說過:“你聽見鳥叫了嗎?你看見太陽了嗎?誰沒有解脫呢?”我們無法想像有人是沒有本覺的,因為就連這份想像我們都能知覺得到。即使在夢境中我們也能知覺。此外這些教誨還主張,覺知不該劃分成解脫的與無明的,存在的只有覺知,不需要更正或修整,它的本身就是神性。
這些教誨就是要你認出自己的本覺和目睹的本能,然後安住在那個狀態中,任何想要獲得覺察的企圖都偏離重點。你可能會說:“可是我看不見神性啊!”“但是你能知覺自己看不到神性,這知覺的本身就是神性!”
注意力是可以訓練的,因為你可能會忘記,但是本覺無法訓練,因為它是自來就俱足的。在訓練注意力的時候,你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這一刻,但是本覺卻是在你尚未做任何努力之前的覺知狀態。你其實已經在覺知,也已經解脫了。你也許不能永遠保持注意力,但你永遠已經是解脫的。
這種“直指”的教誨大概是這樣進行的:有時候幾分鐘、幾小時,有時候幾天,直到你“領悟”,直到你發現自己的真面目,那個父母未生你以前的面孔(超越時間的、永恆的、沒有生死的),這是一種領悟而不是認知,有點像看著百貨公司的玻璃櫥窗時,發現有一個模糊而熟悉的臉孔正看著自己,你再集中於焦點看,才發現那竟然是自己臉孔的反映。這整個世界都是你的真我的反映。
根據這些教誨,本覺並不難達到,甚至根本不可能避開。而所謂的方法對於真我而言其實是障礙。只要你執著於方法,它們反而會阻礙你對於本覺的領悟。存在的只有真我,只有神。拉馬納尊者是這麼說的:
既沒有創造,也沒有毀滅,
既沒有命運,也沒有自由意志,
既沒有途徑,也沒有成就,
這就是最終的真理。
我應該提醒一下,雖然大圓滿本身並不強調靜修,但是當你被傳授大圓滿的教誨時,應該已經完成前面八個階段的靜修練習。靜修仍然被視為非常重要的訓練,它可以增進心智的美德、專注力、注意力和洞見,但是它和解脫是無關的。任何一種能達到的解脫都不是真的解脫。靜修是一種訓練,大圓滿則指出訓練其實從一開始就脫離了當下的本覺。
我的上師時常與學生們面談,學生們有時會說:“我剛才有一段最奇妙的經驗,我的自我突然消失與萬物合一,連時間感也不見了,真是奇妙極了!”
上師回答:“那很好,請你告訴我,那個經驗有沒有時間的起點?” “呀?昨天發生的,我只是在打坐,它突然就出現了。”
“只要有開始,就不是真的。在你認出之前,它早存在了,而且不是一種經驗,因為既沒有起點,它是你早已覺知的東西,你領悟到無始的狀態再來找我吧!
學生一旦有了領悟,就可以借由靜修來穩定這份領悟,把它帶到生活中的每一個面向,這其實是最難的部分。大圓滿中有句話是這麼說的:“要領悟你的真實面目是比較容易的;但活出它來就很困難了。”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